2008.4.9 塔川,零星雨,山上云雾浮动飘移。
(同学:老师您画这种结构有什么诀窍没有?)
你就看它大概的一大块,基本的形你要控制住,白的要留着,然后画小树。比方讲这里有一个小坡,就 用小赭石画这么一块。再把小电线杆子画上,还有这些小房子、树、梯田。
这棵树看上去黑,就画得黑一点。画田块,不一定完全对上,也没关系,主要是大体的势态。小水塘画着画着找不到了,先把它找到。
我是连圈带勾、带点,这里一个圈一个圈的,对象就是这样,但最好把它破掉。
这里又多几笔,然后整体感也有。其实我里面有西画的东西。黄宾虹也认为,中西融合是大的趋向。他也不是那么保守。
(同学:老师,看您的写生,意象的美都是从对象中拿来的,都非常尊重对象。)
对,意象的美都来自对象。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,讲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
你说我画得像呢也像,说它一样也不一样,不即不离。《红楼梦》的句子,“不离不弃,芳龄永继”。大家要学红学,诗情画意,学贾宝玉(众笑)。我画的时候,有一点不即不离,你要完全一样就画不完了。
我现在与10年前也有所不同,10年前我是才气勃发型的,现在呢沉稳一些。另外呢,山川依旧,我爱山川的心也依旧,但是每个时段都是不可替代的,那个时候有那个时候的感觉和发现,而现在已非昨日的我,我是今天的我,是在皖南的深山里,不能说就一定比以前好,也不能说就不比以前好,我觉得每个时段都留下我的痕迹。这就是我画这张画的体会。另外你看这个山乡,的确江山如画,我们在作画的时候不需要改变它什么,真正地去领会,真诚地去发现,真心地投入,真切地表现,本身你的作品就成立了,有你的艺术发现,美就在你眼前。
第一次来皖南是跟着江苏美协的写生团,当时是用铅笔画,回去后重新整理画的。那样画也有那样画的好处,是对物象整体的感受和印象,是南方画家特有的一个习惯。后来到了北京,受李可染先生的影响,喜欢当场写生。它也有它的好处,有一些直觉的东西,对象直接给我们的一些信息、一些感受、感觉,直接反映到笔下,如果你是一个敏锐的画家,就能捕捉住美,一旦捕捉住就留在画面上,就成了你画面的精髓所在。比方今天我画的这个山川,跟以前画的相比更加直接一些,以前画的也是有灵性的,现在就是直觉、直接的东西多了一些,从高明一点的理论说,更接近禅宗的思维方法和行为方式。
这张画得很清新。还有一张当时在雨雾中画的,与这张塔川画得很明显有区别。几乎是一样的画法,一样的景色,这张就画得非常润,当时细雨忽来。看那张的远山,与这张就明显的不同,这张就非常的滋润,而且这个田野画得很漂亮。
14时40分~16时40分。
我以前都是中锋用笔,后来觉得为什么自己把自己这样看住呢?所以后来就不管了。像米芾就用很多侧锋,那也是大家。一开始学怕走偏门,应该是用中锋,到后来就随心所欲了。我原来的画都是中锋,到后来像我这种画法就不需要笔笔中锋了。这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定。
先用线条画个框架出来。基本上是对象的,有的稍微一笔带过一点。对比一下和对象还是有点区别,但也是有意无意为之。框架有了,这样慢慢画就行了。
油菜花用细线条画,画出来还是油菜花。远山当时变化很多,一块绿一块蓝,但我没有用颜色。然后黑屋顶白墙,我画出了徽州的文化。比起我的前辈来说,我是扫描式的,他们是描摹式的。昨天我在研讨会上也讲的,卢沉当时给姚鸣京写了一篇文章,说姚鸣京的画比较能脱开对象。正好是我原来文章中所说的,不为物所驭。我们的前辈,由于他的时代、他的转换过程,往往为外物所驭,不能做江山的主人。而我就是我,江山在我的掌控之中。
村子基本上就这样,我画得很像,但颜色也不完全一样,基本上是对象的但也不完全一样,似与不似之间。
(北京画院学生也在此地写生,问:就要这种感觉,是吧?)
就应该这样,似与不似之间。其实我也吸收了西画的东西,像颜色,用色的时候像前边那堆草,画得像凡·高的。这个菜花,我没敢用黄颜色。下次尝试画个简单点的,用用看,因为黄色非常强烈,马上就破坏了原来墨和色的关系。但是西画中没关系,因为它画天空、画地面,颜色本身就强烈。中国画本来是意象色彩,用太强烈就跳了。
这几天都是画的房子,确实是这里景观的一大特色,画的时候不能够有太多自由度。就像过去人所说的,带着镣铐跳舞,它有很大的限制性,比较严格,所以用笔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。在这样的状况下,怎么样画出节奏感,怎么样使你的线条有虚实、有浓淡,还要画出气氛来,还要画出心态来,画出整个的村落,这对所有的人都是考验,对我也是。这几天有时画得稍好,有的时候也是在探索中。
有的同学没有来过皖南,他们没见过这些村子,所以我们就进村了。这里有民风,民俗,民居,还能吃到老母鸡(众笑)。很有意思的所谓乡村生活,带来的是清新的空气,无论是从生活还是到艺术,都是带来了这么一种新鲜的空气吧。在城市里需要打开窗户才能进来新鲜的空气,在这里不需要打开窗户,只要走进皖南,大家都新鲜了。
因为很多学员来自北方,没有在江南呆过、住过。江南的空气都是潮湿的,江南的被窝都是潮湿的,来了就体会到了,空气是潮湿的,用宣纸在这里画显得很润。我在北方的时候用麻纸画,它就显得很苍茫、厚重。所以很自然,到了这里用宣纸多了,这就是艺术家的敏感性,随时随地调节着自己的手法、画法,一直到材料。
以前来皖南,凭着一种激情,当时也是没有事干,就画了一个月,创作了二十多幅作品,其中有五六件比较好,现在看也比较好。这次来希望也能画出比较好的作品,相信也能画出这样的作品。我一向不是十分循规蹈矩的,上大学的时候也不是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、亦步亦趋,我是有一点自己想法的画家,到现在也还是。有人说我狂妄,但也有评论家说我是狂而不妄。一个人,没有一点点狂的劲头也不行,李白说“我本楚狂人”嘛。这也是我自己提高一点心性、一点心气。但狂而不妄不能忘,一旦狂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,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,不知道自己是谁。我跟很多朋友们也说,我们再了不起也是一个画家,画得好坏几乎无关于社会和生活。你改变不了什么,只能改变一张纸,我们能把一张纸改变得好一点。当然,这里面也有智慧的结晶,让后人看到我们的智慧,我们只能做这么多。
皖南确实好看,人们生活得很悠闲,这个周围也几乎没有工厂,是没有污染的一片净土。我跟朋友讲,说不定100年之后,这是最好的地方。其他的地都让人们搞脏了,只有这片地还是净土。虽然落后,说不定正是落后保护了它的自然生态。当然,这里出了非常多的文化名人。比如我们到查济,读了一本村里自己编的查济史话,几百年中,大概出了许多的进士,两个一品的官。他们有办学的传统,他们提倡读书,我觉得它的文化底蕴很深厚的。看它的石雕,看它的砖雕,看它的木雕,看他徽派的建筑,都是他们生活中的艺术,也是艺术中的生活。像我们今天看这些民居,走进这些老人居住的屋子,看到他们非常悠闲地、有品位地生活着。自在地生活,生活得自在,比我们活得好。
这次来就像复习一样,“学而时习之”嘛,我又学习了10年,又来复习了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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